靳存宥没理他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卓矜溪身上，女孩姿态懒散地靠着车，她随手拢了拢垂落的发丝。
他的目光顿了一瞬，很快收回，懒洋洋地觑了徐逸生一眼：“少操闲心，滚。”
徐逸生“哎哟”了一声：“靳存宥你是不是心虚喜欢她？该不会是真生气了吧？”
“生你大爷。”靳存宥冷笑，语气散漫，“你再多嘴一句试试？”
众人笑得更大声了。
“成吧成吧，咱不说了。”覃烨紊摆摆手，憋着笑补了一句，“反正，她等不等人跟你有啥关系？又不是等你。”
话音落下，靳存宥目光森冷地扫了覃烨紊一眼，旁边几人闹哄哄作一团，没注意到他的黑脸。
覃烨紊立马住嘴，摸了摸鼻子，觉得自己好像玩过头了。
其他几个正闹腾着，覃烨紊忽然被靳存宥一脚踹得往后踉跄了几步，差点撞上路边的垃圾桶。
“卧槽！”他稳住身形，龇牙咧嘴地扭头喊道，“靳存宥你属驴的吧？”
徐逸生见状，立刻幸灾乐祸地笑出声：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，你小子嘴碎活该挨刀。”
“不是，我就是说句话……他至于吗？”覃烨紊没好气地翻个白眼，又忍不住嘀咕。
靳存宥根本懒得搭理他们，神色淡淡地掸了掸衣角，他鬼使神差抬眸看。
而恰好这么一眼，正好撞上卓矜溪投过来的目光。
她应该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，还保持着刚才随意站着的姿态，风扬起她的裙摆，露出小腿纤细白皙的弧度。
“又咋了？”徐逸生刚要继续笑，顺着靳存宥的视线看过去，声音顿住。
卓矜溪正望着他们。
她视线落在他们身上，带着些许嫌弃的打量，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蔑笑，仿佛在看一群小丑。
覃烨紊干咳了一声，压低声音：“她不会听见咱们刚才说啥了吧？”
徐逸生瞬间后悔了：“靠，你们刚才闹什么闹！我那学她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？会不会被听到了？”
覃烨紊恨铁不成钢地踹了徐逸生一脚：“你是不是傻？还他妈说那么大声，生怕她听不到？！”
徐逸生还是忍不住继续小声碎碎念：“不是，咱们几个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，要是被她听到，回头给咱记仇那不得玩完？”
话音未落，不远处的卓矜溪忽然收回视线，转了个身。
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巧合，她手指轻轻一拨，指甲无意识地划过机车的油箱，他们离得不远不近，能听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徐逸生：“……”
覃烨紊：“……”
“……完了。”覃烨紊压低声音，“这表情，感觉她真听到了。”
徐逸生头皮发麻，想拉着靳存宥跑路：“兄弟们，要不咱先撤？”
靳存宥冷嗤一声，没有说话。
卓矜溪那边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，众人下意识地将注意力投向她。
晏铮终于出现，他穿着黑色机车服，手上拎着头盔，五官深邃，一头凌乱的短发配上俊逸脸颊，旁边还站着卓矜溪，一对实在养眼。
“啧。”徐逸生咂舌，“男主角来了。”
靳存宥站在原地，盯着这幕，微微眯了眯眼。
晏铮走近上了车，勾唇朝卓矜溪笑了笑：“等很久了？”
卓矜溪没回答，只是斜眼瞥了他一眼，随后微微侧身，抬手接过晏铮递来的头盔，极其熟稔地跨坐上车，环抱上他的腰，头轻轻一靠。
随着她的长发飘起，车疾驰而出，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近及远，强势地穿透了整个空气。
余下的靳存宥几人，碎发被微风吹拂起，这幕衬得他们仿佛像是恋爱影视剧的龙套配角，站在旁边充当男女主背景板的工具人。
说狼狈也说不上，说体面也说不上。
徐逸生讪讪地开口：“唉，走吧走吧，别杵这了，跟个气氛组似的。”
“压根没炒热哈，气氛蛮冷的。”
“诶我去，靳哥哪去了？”
靳存宥松垮地单肩背着个包，早在卓矜溪刚坐上那辆机车时就扭头走了，只不过徐逸生几人沉浸在影视剧般的画面无法自拔，他也懒得去提醒。
看到卓矜溪抱着晏铮，他就无端想起那晚观景台的场景，也不知当时自己到底发的什么疯，竟然会主动绕路载她回去。
靳存宥眉梢微蹙，不满地啧了一声，那股浑浊的烦躁感激起心头一阵涟漪，他喉结微滚，不耐烦地抬脚踢了踢路边的石子。
忽地，靳存宥听见耳后传来一道声音，温和而细润。
“存宥？”
靳存宥转过身，就看见何诗落唇角漾着些许欣愉的笑容小跑过来。
“你上次借我的乐谱，我拿回来了。”
何诗落将乐谱递给他，脸上还染着绯红。阳光落在她的肌肤上，映得那张温婉精致的脸，更添几分柔和的光泽。
靳存宥接过乐谱，低头随意翻了翻，淡淡“嗯”了一声：“我都快忘了这回事。”
何诗落微微抿唇，手指绞着袖口，笑得有些歉意：“我想着还是尽快还给你，免得耽误你练琴。”
靳存宥：“谁跟你说我还练？”
“可是你之前弹得很好啊。”何诗落一怔，眨了眨眼。
靳存宥没有停下脚步，何诗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步伐，两人在树荫道上并肩走着。
“那是以前。”他随手把乐谱卷成一卷，敲了敲掌心，语气随意，“早就没碰了。”
何诗落轻轻“哦”了一声，没再多问，慢慢跟在他旁边，莫名有些欣喜。
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和靳存宥独处，往日在校身边有人，总是有些局促。
身边车流缓缓驶过，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，交谈声、脚步声混杂在风里，远处街角飘来食物的香气，氛围轻松得像一幅温暖的画。
“那个……”何诗落踌躇了一下，抬头看他，“晚点想去吃点东西吗？就在前面那家店，新开的，我看评价挺不错的。”
“不了，等会儿还得回去弄点东西。”
靳存宥手插在校服裤兜里，目光落在前方，步伐一如既往的随意。
她微怔：“弄什么？”
“天文摄影。”
何诗落垂下眼，似是了解地点了点头。
她抿了抿唇，试图挽回失落的心情：“虽然我不是很了解，但上次的摄影展里拍的确实很好看。”
靳存宥闻言，难得地唇角懒懒地勾起一丝笑：“你去了？”
何诗落望着他，脸上重新浮起温柔的笑：“嗯！我记得当时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张猎户座的照片，对了，还有日食序…”
说到这，何诗落顿时停住了嘴。
一年前天文社布置了摄影展，靳存宥展出许多作品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日食序列。
可是有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，那会儿不知和卓矜溪发生了什么，她直接在摄影展现场其中一个展厅，将靳存宥的序列作品剪了一地碎片。
也正是这件事，让许多人彻底对卓矜溪抱有偏见。
何诗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，垂在身侧的指尖有些局促地蜷缩，她轻轻咬唇，怕因无意间提到卓矜溪的事，靳存宥就冷脸转身离开。
他脚步稍微顿了顿，似想到些什么，嘴角微微下压，也没说话，只是眸色渐沉。
缄默许久，何诗落捏了捏衣角，她犹豫了好一会儿，终于还是开口转移话题。
“那个……学校的舞会，你有舞伴了吗？”
话罢，何诗落屏住呼吸，偷偷看他侧脸。
少年逆着光站在树影下，眉眼深邃，薄唇微抿，鼻梁高挺，光晕落在他皮肤上，勾勒出冷淡又矜贵的轮廓。
风吹起他的衣摆，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乐谱，何诗落的心跳得快了一些。
她想继续说什么，可是嗓子发紧，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如果……你还没有的话，我可以…”
靳存宥忽然偏头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，眼底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：“让女生主动邀请，不太好吧？”
何诗落一怔。
他声音低哑，又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漫不经心，语气听不出太多拒绝的意味。
何诗落捏紧了手指，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些。
“所以，你答应了吗？”她声音轻轻的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。
靳存宥低笑，没有明确的肯定，也没有拒绝：“看心情。”
何诗落的心猛地跳了一下，脸颊滚烫，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。
“没关系！我等你回复。”
靳存宥颔首，朝她淡笑，旋即说道：“该走了，明天见。”
何诗落愣愣地朝他挥手道别，直到靳存宥消失在视野中。
离开后，靳存宥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，刚刚何诗落提起的日食序列，几乎是瞬间将他拉回了过往和卓矜溪的厮杀中。
那件剪作品的事，靳存宥到现在也无法说她是对是错，毕竟他们一直都是“礼尚往来”，时不时搞回大的也习以为常，何况他也报复了回去。
他们之间从来不论对错，毕竟论这个东西根本无意义，但那件事发生在学校，确实让卓矜溪承受了很多谩骂。
绿灯亮了，靳存宥迈开脚步，顷刻间收回所有想法，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，深深吸了口气，一股烦躁袭涌心头。
他到底在想什么？在帮卓矜溪的所作所为解释开脱？
绝对不可能。
